盼盼这一手可不简单!不仅铁嘴金刚变了面色,其他金刚也尽皆错愕。而铁嘴金刚脸上有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了下来。这武器,就是他的秘器,平时都收在衣服里,遇到劲敌才拿出来的!一咬一个准,比其他武器都好用,因此在江湖上才得了个铁嘴金刚的外号。在蛮霸主的四个金刚徒弟中,他算是首屈一指。
可是现在,人家把他贴身的兵器都拿了,他却不知道。这一丢脸,丢大发了!他吓得胆颤肝寒,脸都绿了,明明知道对方比自己高明太多,可是哪里甘心受辱,唰的把兄弟的刀给借了,举着吼道:“你是什么时候把我兵器偷走的?”
盼盼脸一沉,道:“哟?人嘴两片皮,怎么只你的这么脏呢?冲我一个女孩家大呼小叫有意思么?你有你的兵器,我就不能有我的兵器?许你们怒马鲜衣,就不许我有个吃饭家伙?你说是你的,我偏说是我的呢?”
魁梧汉子猛然醒悟:“你是刚才从铁嘴面前走过,趁机偷……拿的!”
盼盼笑了笑,欢喜道:“人说拙金刚样子粗壮,心思其实细巧。果然你说得对。”
其实拙金刚说得也不对。这铁嘴之所以会出现在盼盼的手里,是思凌用金声诀先揣摩了铁嘴的样子,然后用烟花诀仿了一个出来,让盼盼拿着的。
真正的铁嘴刃,根本还在铁嘴金刚的身上。只不过烟花诀让他以为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了而已。这虚虚实实,叫四金刚如何能明白?
铁嘴金刚举着刀,进退维谷。拙金刚勉强赔笑道:“都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,冲撞了姑娘。姑娘不知是新老板……”
盼盼道:“我是新老板的丫头,单名一个燕字。刚才进去的是新老板的苍头,你们叫他老乌就好啦!”四金刚一听,不过一个苍头、一个丫头,就有这个本事,不由他们不低声下气:“燕姐儿!咱们冲撞了!不知者不怪。那铁嘴却是我们大师哥吃饭家什,外头再找不到同样的,请还给咱们可以吗?咱们这里谢罪啦!”
盼盼笑道:“我年纪比你们小,咱们又不熟。一声姐字可不敢当。什么铁嘴,对你们来说珍贵,对我家主人来说,可没什么要紧。哪怕我一个小丫头,也不看它在眼里呢!本来就给你们也没关系,可惜——”
铁嘴金刚急问:“可惜什么?”他本来的功夫在师兄弟里并不算很突出,全靠这件兵刃才能大杀四方,怎肯失去!
盼盼笑眯眯地说:“这铁嘴,如果说不是我的,也不是您的吧。”
铁嘴金刚变颜变色的,若非对方强悍,他只怕就动手抢回来了!现在却只能跺脚喊道:“不是我的?那是谁的?”
盼盼冷笑道:“您不知道?您的这铁嘴刃,原来叫鳄鱼剪,在森林里被人锻造出来,却给你抢去了。您既能抢人的,却叫我们说还就还?此事还待我们主上定夺。若果然该赐还于你,主上自有分寸了,你看如何?”
铁嘴金刚气粗了他的脖子,可是事情偏偏给盼盼说中。那事儿知道的人不多,怎盼盼会晓得?他实在不懂。
却原来是思凌用金声诀打在铁嘴刃上,看到了残影,故此让盼盼铁口直断。
当盼盼说出铁嘴金刚抢兵刃之事,铁嘴刃上发出一声怆吟,显然当时的场面很激烈。只是金刚等人的耳朵听不见罢了。
铁嘴金刚屡屡被盼盼挟制,憋了一包气,又是怕、又是怒,气道:“你想怎样?”手里的刀又一举,心想:你力气大、你会小偷小摸,但你会刀法吗?
“哦哟!”盼盼俏皮一笑,往后一躲,把手一抬,那新的石狮向他们飞了出去,其势光光,四人躲避也来不及,硬了头皮,一起硬顶,天王托塔,打好桩子,把那狮子扛住了。
思凌也试出来了:这四个人,基本功还是扎实的。
要知道这四个人在江湖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。可是思凌借了盼盼内力,于是那石狮子掼出来能有几百斤的冲力呢!可是这四人硬扛住了,本事就算不错。
不过,也尽限于此了!一瞬间盼盼飞起来,身形优美又迅速,寒剪轻递,并没有伤他们,只不过叫他们肋边一麻。
他们手一软,石狮子跌下来,但听“砰”一响,尘土飞起。
四个金刚都绿了脸,知道被人暗算了。他们试着提气,果然气脉被阻住。他们面面相觑,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。
魁梧大汉当机立断,低声赔罪道:“盼姐儿,我们错了。从此我们跟着新老板,跟着斯老板,再不起异心啦!姑娘下了什么手?还盼给我们解了。不然,我们……”
盼盼把嘴一嘟,嗔道:“本来就是自己人。什么新老板旧老板?从此只有主上一人。至于你们的血脉,只不过是我跟你们开个玩笑。一个对时,你们自然又能提起力气了,什么事都没有。枉你们多见风浪,还看不出我下手轻重吗?”
四金刚极为尴尬,不过从此以后,听思凌驱遣,自是无尤了。
思凌正式入驻天宝商字,全面操纵该商号,打听消息。
那頳宫宫主逃出去之后,很有可能投靠了她的师叔。那师叔练就了天鼻通,不但能闻凶嗅吉,而且可以闻见财富的味道。
他靠这个本事,探宝寻宝,积累了一笔财富,就退隐了。
頳宫宫主逃跑之后,人间不见她踪影,很大可能是投靠了这个师叔。
至于安小羽,目前在京中,忙着替太子处理一件要紧的事:
太子督国自从当了太子之后,就立了不少美人儿在后宫;等成了督国之后,越发的注重造人大计。他应该是吸取了王晨的教训,希望自己能留下后代。
但这事儿吧,越是忙,还越是难以成功。
好不容易有个侧妃怀了孕,太子大喜,把她跟珍珠宝贝一样供起来。
忽然之间,侧妃就生了个病,大概就是小感冒之类的……可惜影响了胎儿,生出来虽是个男娃,却是个畸形的白痴——
为何才是个婴孩,就知道是白痴呢?因为身体扭曲得也太不成人形了……而且哭都不会!比死人也就多一口气。
太子大怒,说侧妃失德,处死了侧妃。又怀疑太子正妃出于嫉妒使了手脚,将正妃打入冷宫。又怀疑太医有问题,株连了甚多。
吴恺固然替太子出了大力,但真正查出婴孩畸形真相的,是安小羽。
安小羽发现有一个命妇在侧妃怀孕时来拜见过,之后一段时间,侧妃就感了冒——不不,应该是反向推!
安小羽知道侧妃感冒前后,关于冷暖变化、侧妃的起居,吴恺等人必定查了。他独辟蹊径,查侧妃在感冒前都接触过什么人。
包括宫人、包括来套近乎的命妇们!在见完侧妃之后,有没有生啥病?
宫人们都健康,但凡有点儿病的,都不得接近孕中的侧妃了。
命妇们都是来讨好侧妃的,带来了大量的礼物——其实就是借着夫人探望夫人的借口,官员给太子送钱。
太子拿了这些金银珠宝非常高兴,毕竟他尽管督国,这国的财富不直接是他自个儿的。人家送过来的可直接是他的了!
他没有阻止命妇们拜访侧妃、反而欢迎她们来。至于这些官员命妇们,来了就是为了巴结太子,怎可能带着病来、给太子添堵?
要问她们回去之后有没有发病,那是一个人都没有的!哦,只有一位命妇,回去之后据说生理痛,卧床数日。再之后,侧妃才发病了。
那命妇真是生理痛吗?哼哼!查了才知道!
只是那命妇背后的男人,乃是御史中丞贺京,平常给太子进个谏、上点眼药什么的,太子已经有点不爽了。这次如果真是因为命妇带菌入见,感染了侧妃、伤了胎儿,太子是要重办他们的!若是因此光杀个命妇,太子觉得太便宜了贺京。若是因此把他们满门抄斩,人家要说太子杀言官。
太子两难。吴恺打算替太子出这口气。安小羽帮太子查明了真相,就抽身事外了。他太知道权力场上的事不能不沾、也不能卷入太深。
他替太子立了一功,展现了能力,并不在镇国王之下,然后就去后方查奸细了。像思凌亲自深入中原,也是奸细之一,在安小羽要查的范畴中。
安小羽抓了一些人,有冤枉的、也有真是青巾的。如今江湖也乱,有人恨朝廷、有人恨强盗,各执一辞、争执不休。
思凌找到一个同情青巾军的、而且可能知晓天鼻通下落的。她找个机会,要亲自笼络这个人——绿林好汉,外号紫金猿。
思凌刚接上头,就被安小羽的手下盯上了。他们在酒楼上包了个间,紫金猿上来相会,下头的暗探们就悄悄入座,几乎把下头包了圆。
思凌夷然不惧,道一声:“来得好快!”就对伙计道:“你们楼下忙。酒菜请放下。您请便吧!”
那紫金猿拿起一杯酒,对思凌爽快道:“斯老板有话请说。在下一定言无不尽。咱们江湖人,不用客套!我先干为敬!”
他举起杯子,正要喝,不料思凌一甩衣袖,打落他的酒杯,酒水洒了一地。
那紫金猿一愣,胀红了脸,霍的立起身子,叱声道:“斯老板这是啥意思?我原敬你的酒,你怎的这样无理!”
思凌摆手解释道:“袁兄!见谅则个!请侧耳听,楼下是不是多了很多人,我只怕是冲着我们来的,所以多了点心。恐怕这酒菜里下了药,不如先试试?”
紫金猿一怔,盼盼已经拔下银簪,去试了试桌上酒菜,银簪果然透出黑灰色。那酒菜中有剧毒!思凌又在壁上信手取了一只虫子,令饮刚才泼翻的酒水。果然那虫子很快倒地不起,再也爬不动了!
紫金猿既惊且歉,抱拳致意道:“都怪小可大意!若没有斯老板细心,险些就阴沟里翻船。只是我刚到这儿,是谁人盯上我?细想想,我也没跟谁新结下深仇大怨,一时倒不懂了。是我没戒心,待捉了那暗算者,我绝不与他善罢甘休!”
他这是把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,就没想过可能跟思凌有关。思凌柳眉轻扬,笑道:“是冲着我们谁来的。这还不一定呢。算帐固然要算,然而他们还没敢冲进门来,我们也不急。先不妨说说正事。”
紫金猿道:“正是这事……斯老板是做大生意的,不知我这种江湖粗汉有什么帮得上忙的?你生意人,也吸引不到这种厉害脚色。想必他们是我仇敌,以为我们是同伙,才把老板连累了。在下惭愧,日后必有交代。”
思凌坦荡道:“不急。说不定是我连累你也未可知。”
紫金猿看她淡定,更加佩服,道:“斯老板真是个人物!不知有什么事?”
思凌道:“明人面前不说暗话,我失了一个人,不知袁兄能不能帮我。”
紫金猿问:“不知是谁?只要我知道,一定知无不言。哪怕只是知道方向,也会查出,抽丝剥茧,未必不能知音讯。不知此人是谁?在何处失踪的?”
思凌道:“那个人,是在一座宫中失踪的。”
紫金猿一惊。思凌凝视着他,继续道:“頳宫。”
从紫金猿的情绪反应里,思凌知道他一定是知情人。江湖上并没有多少人知道頳宫的存在。而紫金猿却会有情绪反应!
但是他没有说什么话。思凌则继续道:“此人突然失踪,我也曾动用过各种关系,找了千里之遥,却什么消息也没有。她就好像空气一样消失。听说袁兄知道线索?”
紫金猿长叹道:“斯老板,为什么要找頳宫主人呢?”
思凌一笑:“倘若我说与她有旧,不知袁兄是更愿意勉力相助、把她的下落告诉我呢?还是相反?”
紫金猿道:“我若说其实我也不知她的下落,恐怕斯老板也未必相信我的话。我不过白费了唇舌。恐怕今后朋友也做不成了。”
思凌已经拿定了主意:“不管袁兄说与不说,我们这朋友是当定了。”
紫金猿肃然道:“斯老板有此心胸,令人敬佩。看来老板并非做生意而已。楼下的人,莫非真是冲着老板来的?”
思凌道:“那些宵小,捕风捉影,可厌得紧。他们可能马上就有动作了,我还是把他们处理了罢!只是我此来,并没有打出天宝旗号,只怕影响生意,回头还请袁兄替我守秘。”
紫金猿挺身应道:“这个自然!这些人在人酒菜中暗中下药,令人不齿。不管是为谁而来,料理他们也是我应做的!”
思凌点头道:“袁兄可谓豪气干云。实不相瞒,我与青巾军有些来往……”
紫金猿一惊。思凌道:“人说青巾军下什么归顺令,但依我与青巾军合作看来,却是大大的不可信。并且就交战区来说,朝廷扰民,青巾军倒是抚民的。那里物资缺乏,很多百姓生活困苦,故我放些物资过去,也是救人的善举。奈何朝廷不允许。我想救人既是救人,管什么南北东西?故还是卖米卖面。今日老实对袁兄说了,若袁兄想向朝廷告发,只管出头,我不敢拦,只可惜无数掌柜伙计,都要被抄家问斩了。”
盼盼睨着紫金猿。紫金猿激动道:“斯老板说哪里的话来!我有亲戚在仁岭一带,有传回信,故我知道一些实情,与老板说的相符,却与朝廷的说法相左。再说这归顺令,我想若青巾真要举旗聚义,明面相召,自有大批英雄愿意前往,何以非要迫人?且是离仁岭千万里之遥的,就算按他们的命令行事,对仁岭也少有帮助,真是失人心、而不利己的不智之举,何以能做出来的?故我疑朝廷反间,已是久了。”
思凌喜悦道:“袁兄真是个明白人!好,楼下那些小辈,我也不怎么看在眼里,不如袁兄陪我玩一把?逗逗这些人?”
紫金猿玩心亦起,就从了思凌,同了盼盼,三人趴在桌面上假装昏睡。
过了一会儿,包间的门被悄悄打开了。有三个为首的精兵,蹑手蹑脚地进来。
精兵队长见这三人都已经昏睡,松口气,洋洋得意道:“咄!我当奸似鬼?原来也吃洗脚水!老夫都做了十几年的公干了,还以为这次的任务多严重呢!上头忙忙的,调我们又是装神又是弄鬼,原来末了不过是这三只小虾米!”
原来这次思凌来见紫金猿时,朝廷发现了天宝另外一条运货的线索。那条线索若是落实,那么天宝与青巾的联系就真的被发现了。于是思凌铤而走险,故意自己蒙了面、并露出一点马脚。朝廷还不知她是天宝的斯老板,就围堵过来。思凌却向紫金猿吐露真情,看他可不可用。
如果紫金猿不可用,那思凌就用灵诀把他毁去了。幸而他果然可用。而思凌将朝廷的注意力从天宝身上引开。可谓一举几得。
官兵们也只知楼上的神秘人物可能跟青巾有联系,并不知是青巾大头领本尊在此!否则,何至于只来了这么几个人?
精兵队长得意立FLAG之后,精兵千户则低哼一声,操着沉重的本地口音道:“你的洗脚水?这个主意是我想出来的!功劳至少算我一半!”
队长愤然道:“功劳算我一半,那赏钱归我一半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