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支军队被她以“先登、陷阵”的名义组建的,命名为“武敢营”。
期间,她说服不了李尚长,自己派人去了一趟并郡,一是想打开一下局面,二来想察探一下边军情况。
并郡的郡兵在他们起事后增加到三千上下,一旦汇合一些豪强势力,在不作动员的情况下,亦可动用五六千人......之前,宋涛也多派人往来,与他们郡令书信不断。
并郡郡令亲附的是秦纲。
他以并郡强,野牙弱,并郡又曾是靖康的章兴之地的名义,要替秦纲夺皇帝去太原,为此还打算大兵压境。
太原又是镇将军府治,镇将出身名门,遵从长月号令,而并郡的豪强绝大多数认皇帝,都是军功世家,都有敢战私兵,皇帝落难,等于让他们有了追随的机会,一旦从章成功,将来就不再是乡下土豪,就算是失败了,他们拥戴皇帝也没有什么错——宋涛、李尚长派人一去,豪强们欢呼雀跃,纷纷来野牙列席。
这样一来,郡里几方的人都有,混杂在一起,相互拖扯。
十多天之后,并郡传来了消息,说是备州方面的战事接连升级,一支军队追击外寇,轻敌入伏,几乎全军覆没,栾起拟与北方大战,太原镇将也不得不整军备伍,以备不测,根本不可能调集边军南来。
消息推翻了刘启的论断,樊英花也松了一口气。
但是她仍然觉得应该尽快夺取并郡。
镇将一句整军备武,尽夺郡兵......
如果他接受长月的命令出兵野牙,并郡根本没有人能够阻挡住,可见并郡就是一道真空,只有利用并郡豪强,先夺了太原,才能安心。
她想往并郡撒官爵,撒金银,好为夺取并郡做准备,可是今非昔比,这些已非她所能,她也只能利用自己与寿阳县豪强的关系,把自己组建的新军驻扎到寿阳之外训练。
纷乱的外界,平静的牢房。
夜里,刘启听到一阵响动,便坐了起来。正奇怪什么声音的时候,有人在喊他的名字。“来杀我的吗?”他一轱辘爬起来。就见赵过突然跑了他的牢门外,拿了一大串的钥匙晃着开门,也扯着嗓子在喊:“刘启!我来救你来啦!快起来,跟我走。”
刘阿立刻翻身起来,就听赵过边低头开门,哗啦啦地找钥匙。
“你起来!我来!”沙通天大步走来说。
他提了一把寒光四射的马刀,等赵过让开后猛地一挥,门锁竟应声而断。
赵过来救他并不奇怪,可是竟然有沙通天在一旁,刘启眼神一紧,呼出声来:“沙通天?”
走出牢房。
一轮皎洁的圆月高挂在清澈的夜空,疏星阵列,天地之弦绷得让人心发毛。夜风一紧,长街上空便飞扬着点点柳絮,在银辉照耀下如同冬雪稀舞。
十数名骑士阴森森地压在外面的街上。
沙通天的人在一侧,四骑一马,另一侧是几名一同回郡的军士,五骑两马。
刘启往自己人一侧迎上去,眼前的骑士们认得分明,陈绍武,张奋青,张铁头,杨林,都是自己的手下,他一个一个叫着名字,到了最后一个跟前,却是生了些,赵过就主动告诉他说:“马里得。”刘启站在他身边,拍了他的马脖子一下,哈哈大笑说:“原来是你们呀。”他再看这些骑士,个个背着斗笠,斜挎宝剑、马刀,身形挺直,又笑。一身灰衣的陈绍武打旁边送来一匹马的缰绳,紧张地督促说:“快走,沙爷要接你走!”
不及再犹豫,刘启上了马。
不管想没想好,先跑为上。
他们就排成一排,并肩前进,沙通天在一侧的人不得不给他们让道。
他们继而开始奔纵,发出爽朗的笑声,在无人的大街上啸傲而过。
站在战马一侧的沙通天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们背影,突然,身旁一人叹道:“天之骄子呀。”
他扭过头来,阴沉地笑道:“你知道呢?”
这人不是他的手下,冷冷地瞥过来:“带到主公那儿,主公少不了你赏赐。”“一只虎”面露杀机,手握到长剑上,被沙通天一把抓住。沙通天拍拍“一只虎”的胳膊,回到自己的战马边,说了声“走吧”,翻身上马。
突然,刘启想起什么,猛地刹住急奔的马势。
随即,赵过也猛“吁”一声,大声问他:“怎么不快走?!”
他问:“去哪?”
赵过嘿嘿一笑,小声说:“小姐让你去阳泉。”
刘启压低声音问:“那陈绍武怎么说沙通天要接我走?”
赵过愣了一下。
再一回头,沙通天已经从后面跟上来了,他们就继续走。
几人跑到城门边,被意外放行,就到了城外。
他们离开野牙,一路在山间、河沃、树林奔行,天快亮时宿在一个马头模样的丛林坡上。这有大片的林子,大群、大群地的麻雀被他们惊炸,刘启刚刚脱困,心情愉悦,找弓去打点野味,在附近收集点能吃的蘑菇和山笋。
他和赵过趟着草棵子游猎,从这个树林趟到那个树林。一只野羊突然从树后出来,对着他们撒了两下蹄子,这才转身逃走。两人多想已经来不及了,一左一右地追赶,大声地相互嚷。愤怒的野羊见以极高的速度也甩不掉见了猎人,终于开始往一面陡坡上跳跃。无论是山里长大的赵过,还是更经验的刘启都知道,这是野羊的必杀技之一——先冲上陡峭的高地,然后猛地用羚角往下撞。
“小心!”提着尖树的赵过弓起猿人一样的姿势,猛地跺脚,大声提醒依然猛追羚羊身后的刘启。
野羊果然猛地收了身子,用自己强健的腰力和腿力回旋,速度几乎没有经过回落,就已经迅猛地扑了下来。
刘启大喝一声,看准它的身子还没摆正的时候,一脚踩了下去。
野羊惨“咩”一声,带着烟尘倒地。
赵过大喜,猛地跑过去,对准就刺,解决了这只愚蠢而暴躁的野羊后,就迫不及待地坐在草丛里大口地喘气。
“小心得了喘病!”刘启提醒说,而自己则飞快地用嘴巴喝流出来的热血,口里却含糊不清地感叹这只羊漂亮的皮毛,“真花亮,跟黄羚一样漂亮。”
“恶心!”赵过看得不忍,推了他一把说。
“补虚祛病,治伤补血,刚出牢房,补补身子。”刘启擦了擦嘴巴,示意让赵过学自己吮一口。
而赵过凑了一下头,就皱了眉。
山林仍显灰暗,不时有奇怪的声音在树梢上响。
走过的林路突然伸出一块断下的部分,下面传来水声。
这是难忍的诱惑,两个人几乎同时停下。
正要下去,他们听到有人在说话。
一个声音咆哮:“沙通天!说好要带他去备州。你说带他去北边。你什么意思?你要背叛主公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