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摆了摆手,示意德海公公。德海公公立刻躬身上前,带了满心劫后余生之感的太医与医士们出门去了。
“殿下,这……”待众人皆去了,纪青盈才望向太子,“这也太郑重了吧?”
太子的凝重神色这才渐渐放松,伸手揽她入怀:“傻丫头,先前孤有伤在身,你留在重华殿无人说嘴,如今孤已痊愈,不闹得严重些,你岂有道理不回梦蝶轩。”顿一顿,手上又紧了些,声音也更低,“再者,刚才也真是让孤吓了一跳。”
纪青盈其实也猜到了一些太子的心思,毕竟一路相处至今,她已经习惯了怀渊太子惊人的缜密敏锐和反应速度,即使不能百分之百的算无遗策,往往也是在每一个动作之中都会兼顾两三层的意思。但听他这样亲口说出来,还是满心甜蜜,不由在他怀里又蹭了蹭:“那殿下不怕让人说闲话么?”
太子唇角微扬,亲了亲她的头发:“孤是要他们去说。你到时候便知道了。”又抱了抱纪青盈才松了手:“你先休息,孤回书房,还有些公务没处理完。”
纪青盈起身送了太子出门,原本脸上的甜蜜笑容便很快消失了。她好像终于知道自己大概的身世了,那还真不是傅氏姑侄的故布疑阵,即便脑海中如今只有30%的总记忆、仍旧不够完整,但也足以让她知道,那些江州旧事,万万不可对人言。
简而言之,她果然是罪臣之女。全家人应当是隐姓埋名在江州生活,她是出生在江州的,但父母及兄长姐姐却都还有京城口音。
纪青盈自然不是她的真名,而傅妙庄曾经提到过的罗大人也不是她的父母,而是舅父,大约是母亲的表弟之类。
当年家里获罪的原因,大约是与肃帝登基之前的夺嫡争权有关,这也是豪门公卿最容易陨落的原因,站错队。
但太具体的细节,纪青盈越整理越多疑虑。
原因很简单,她离开江州的时候只有六岁,当时是被舅父罗大人辗转带到京中,交给了当时刚刚成为了肃帝新宠的傅妙庄,五年后她才再度在宫中改换身份成为如今的纪青盈。而这样小的年纪与父母兄姐分别,她的童年记忆里其实并不包括太多有关家族获罪或者身世的内情。
纪青盈现在能想起来的,大约是自己的家族原本是京中的顶级豪门,祖父也是多年的阁老辅臣,母亲也出身于有爵之家,风光无限。然而肃帝当年登基之前的夺嫡之争也异常惨烈,她的祖父与外家皆不看好肃帝这个性情暴烈、刚愎自用的中宫幼子,而是支持当时名声更好的另外一位皇子。
后来自然不必多说,肃帝上位,血洗逆臣,纪青盈的家族飞速倾覆,她的父母当时本来在外任,所以得以暂时逃过一劫。后来还是遭人举发,全家四散避难,她被舅父带到京中,好像是因为与傅家有些什么关系,希望可以通过傅家找机会为纪青盈的家族求情转圜之类。
问题是,她现在能想起来的全部内情都是在她渐渐长大之后,在蘅芳宫中由傅妙庄告诉她的。她既没有机会再见到舅父罗大人,也没有机会见到兄长和姐姐,也是说傅妙庄是唯一的消息来源。她所曾经相信的那些事,真的一定是真实的真相吗?
要是换个单纯的古代姑娘,譬如原主,也深信不疑了。
但是作为一个看过无数悬疑电影反转剧碟中谍的穿越者,纪青盈表示一切都是大大的问号啊!
不过这些线索和记忆总比没有好,她现在需要的是进一步挖掘外部证据,毕竟时间年份有了,地点有了,真相到底如何,她很快可以确定了。
当晚太子很晚才回到重华殿寝阁,因为之前纪青盈忽然昏迷的时候他耽搁了不少时间,公务自然被拖延了些,再全部处理完回来,整个人也是疲惫不堪。
纪青盈的心绪则是早整理好了,她也说不清自己的身世到底算是个多大的雷。如果当年家族获罪的原因是与肃帝的夺嫡有关,那怀渊太子或许对自己的家族没有太大的情绪。只要熬到肃帝退位,说不定还真能平个反。而且更重要的是,她总觉得傅妙庄说出来的真相,实在不一定是真正的真相,总要先百般验证了再想办法。
于是一个疲惫不堪,一个强行心宽,怀渊太子自动变身八爪鱼,抱着越来越合格的纪小怂牌抱枕安然入眠。
转日早上,纪青盈自然是不会去昭华殿围观太子妃服毒大戏了,而是委婉地提示了一下太子,太子妃或许会有这类的设计。
太子稍微沉吟了片刻,便去吩咐了几句谢允,随即又进来安抚纪青盈:“你说的也是,先不要去昭华殿了。若是想出去散散,叫德海挑人跟着你。”
这话刚好合纪青盈的心思:“那我回梦蝶轩拿几本闲书好了。”
“去罢。”太子捏了捏她的手,便直接出门上朝去了。
纪青盈算是跟太子备注过,索性正大光明带着存档回梦蝶轩,又叫人去请顾川过来说话。(83中文 .83.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