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博衍心中知情却故作不明,只是为母亲小心翼翼的帮助而心酸。如果可以,他真希望这世间从来没有自己,母亲另找良人,纵使权财不及,也强过陷进周家这个鲜花锦簇的泥潭里。
熟悉的腥甜一**涌向喉头,直欲作呕。周博衍身子晃了晃,看着周母的眼中带着愧疚。
——母亲应该早已察觉到了他的身体状况。
母子俩相互搀扶着走出书房,都是前所未有的轻松。
周博修手在抖,双耳嗡嗡作响,随着门被带上的一声脆响,满室的沉默中,他恍惚想起了第一次来周家的情形。
高大的门庭,富丽宽敞的客厅,厚重的大家底蕴。谦恭的佣人,周父拉着他的手。坚持对家人介绍,“这是我的儿子。博字辈,末字修。”
他还记得,有次父亲训了对自己很排斥的二弟,“……这是你大哥,要多跟他相处,看身体能不能随哥哥一样健壮,别整日病歪歪的像个小姑娘!”
那时候,他头次觉得母亲的期待不是白日梦,而是一个踮起脚尖就能抓在手里的真正梦想。
他绝望又祈盼的望着周父。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心却是无声沉了下去,再慢慢升起来时就带着的莫名恐慌。
既然争来夺去,到头来还是一场空,那为什么还要让他陷入这一场华丽虚幻的美梦里?
时隔数月,周氏这场动静极大的风波平息了,速度之快,就像它让人猝不及防的来临一样。
先前因为大厦将倾,人心惶惶。不少专业人才跳槽或者被其他公司高薪挖角,留下来的都是忠诚度较高的老员工,还在为周氏的存亡做着最后的努力。
可是一夜之间,他们发现。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。
梦里,来自外界的阻力和敌意尘埃一般被风吹走,庞大到叫人喘不过气来的资金迅速到位。重要的股东几乎同一时间停止了观望,态度坚决的发誓与公司共存亡……
掐了自己和同事好多下。才勉强相信这并不是梦。
很快,陌生而又年轻的管理人员前往各处补缺。新一轮的整合和清扫拉开了序幕……
医院里,周博玦红肿着眼睛站在过道里,方茗正握着他的手在一边细声劝慰,周围静悄悄的,连护士轻轻走过的脚步声也没有。
他不知道里面在进行怎样的治疗,但是重点是,哥哥病的很严重,超乎他想象的严重。
这个消息,大伯和大伯母都知道,祖母和父亲隐有察觉,除了母亲外,就只有自己一个人毫无所知,还在和妻子四处旅行,享受新婚的甜蜜。
他目光呆滞的注视着紧闭的大门,忽然有种天崩地裂的恐惧。自己喜欢玩,随心所欲无所顾忌,不代表他什么也不懂。若不是哥哥撑着,哪里有他的逍遥日子?
就像母亲恨铁不成钢时戳着他的脑门说的,“亏得咱家有博衍,不然就你这脑子,也就一坐吃山空的命!”
担忧于丈夫的情绪,方茗紧了紧两人交握的手,目光复杂。
她想起不久前哥哥方慎说的话,低头沉吟,经过这场父子战争,周博修已经半废,周父被夺权,唯一的胜利者健康状况又出现恶化……她是不是可以期待,作为最受周博衍疼爱的也是唯一的弟弟,自己的丈夫将会是周家最终的继承人?
现在周博衍的病情还秘而不宣,不知道还会有怎样的反响。
有时候,她真是佩服丈夫的这位堂哥,年纪轻轻,毫无长辈余荫,只凭着孱弱的身体,硬是在周父的滔天权势下策划了这样大的一场动作,关键是将事态完全控制在了手中,自始至终都按着他的思路和计划在走。要不是方家还有些底子耳目,她怕是也只当周氏凭借一些底牌,从四方压力中挣脱开来,而不是内部夺权之争。
从治疗室出来的周博衍面色很平静,软软的黑发稍微有些长,覆在他的额际,濡湿的部分粘在皮肤上,衬的他脸色格外苍白。
“哥——”
掩不住哽咽的语气,带着委屈和恐惧,乍然响起。
周博衍笑了笑,先跟方茗点点头,才扶住了弟弟急急伸过来的胳膊。
“回家吧。”
作为京城最好的医院,好不仅仅体现在硬件设备和医疗力量上,还包括布置精心的花园和笑容如同园子里花朵一般甜美的小护士。
两个堂兄弟同样的长腿俊颜,气质高贵,哪怕一个苍白瘦削,一个双目红肿,也无法阻止一路走来众多满是粉红泡泡的目光。
方茗心里有事,只沉默着跟在兄弟俩后面,除了不解为什么不让平叔和周母跟进来,倒也没有发飙。
突然,前面两人的脚步停下了。
她疑惑的探出身子去看,却见一个漂亮灵秀的女孩正站在前方,呆呆看着这边。(未完待续。。)